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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义乌治河名臣朱之锡(3)

温柔將領2023-11-16

大禹遗风扬天下

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佳话,清初总河朱之锡也留下了“两年任所寄母棺”的美名。

朱之锡虽然把母亲扶养署中,但因总督七省的河务缠身,南北交驰,常年不在府中,难以守候在母亲身边,以尽孝子之道。唯有在河事完工告一段落时才有一点空暇时间和家人得以团聚。对朱之锡的不能尽孝,母亲不但丝毫没有责怪儿子,反而谆谆教诲朱之锡要以国为重,不要为母分心。

朱之锡每次回家,总见母亲前哺不忘陇头朱老家的旧房子,大有落叶归根之意。但均因朱之锡公务繁忙,无法分身而难偿宿愿。她在病重卧床不起时,抓住儿子的双手呜咽,犹以死后丧事为念。朱之锡由于重任在肩,身不由己,母子两人只能潸然泪下。

老母亲终于抱着老死不能回归故里的遗憾在顺治十五年(1658)二月初八卒于河署任所。朱之锡为了却老母生前遗愿,准备扶柩回乡葬母。他于同年二月十一日第一次向顺治奏本说:“我刚刚任职受命不久,还没有分寸之功。今母亲痛逝,根据朝中孝例,理应遵德守孝。但权衡公私,内心十分愧疚,无地自容。为尽孝道,欲在母亲丧期内,扶柩回乡归葬。敬请皇上速派新任河督,前来替换。”三月,顺治颁旨,由吏部通知朱之锡说:“河道关系重大。卿以才望,特简着即在任守制,不必回籍。

”三月二十二日,朱之锡接到皇上圣旨,悲感交集。一面是君命难违,自己肩负着治河的重任;另一面是不能了却母亲生前的遗愿,难以扶柩回乡归葬,愧对堂堂的孟母之教。公与私的矛盾交织在一起,忠孝不能两全,朱之锡内心倍感痛楚。深谙孔孟之道的他,认为为子之道,莫过于孝德为先。于是,他第二次又上奏泣陈守制。奏本上写道:“皇上破格,授以重任,而且恩宠有加,臣非木石,得到如此的殊荣,怎么能不感激万分,图报圣上呢?我为河事,即使粉身为微尘,也要报答圣恩。可是,我又不能割舍母子的私情。实有万分难言之隐,今不得不向皇上再次哭诉。父母只生我一个儿子,父亲去世后,母亲就已过伤成疾,随我就养。现在死在住所,停柩在署,举目伤心。如果久不安葬,我母亲的阴魂也不得安宁。所以亲情不忍,请允许臣扶柩回乡,我永远不忘皇恩,母亲亦会地下有知,感恩不尽的。”四月初六,顺治仍以“河务重大,知卿才堪总理,前已有旨慰留着遵,不必再有陈请”为由,没有批准朱之锡的请求。

从此,朱之锡不得不在职守丧,他强忍着悲痛,因公而忘私。一边披麻戴孝,一边不分昼夜地奔波在沿河工地上。当时伏秋已近,粮运亦将盛行。他既担忧数月以来旱情严重河道干涸、漕运不通;又担心一旦洪水猛涨,河堤被冲决,贻害百姓,影响漕运。想到皇上对自己的重用,朱之锡不敢有丝毫懈怠之意,扶柩回乡之事也不再陈请。然而,朱之锡每当河防运事告一段落,回到家中看到灵柩,就悲痛欲绝。但一想到沿河生灵的安全,自己的治河责任重大,又只能吞声饮泣,扶棺垂泪。他处于忠孝不能两全的极大痛苦之中。

顺治是一个以“自古平治天下莫大乎孝”的皇帝。曾以此传谕天下,教诲各官。朱之锡因母亲丧葬一事得不到解决,始终悬挂于心,终日茶饭不香,彻夜无法入眠。古人云:“报国之日长,报亲之日短也。”他思来想去,心潮难平。自己年齿方壮,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为朝政做事。对于有养育之恩的先母,怎能连安葬入土的最起码应尽的义务都做不到呢?

清初,朝廷大臣丧亲,扶柩归葬都有居孝一个月的制度。而朱之锡从二月母逝至今,每日案牍不停,灵柩依存。他披麻戴孝已近一年,行将丧服脱换尚难偿归葬母亲的夙愿。于是,他又在当年九月、十月时届深秋,河漕事毕,所有未完积案也都料理清楚后,又奏本皇上,要求扶柩还乡。但顺治又以“河道重务,正资料理,卿仍遵前旨,勉留视事,不必再行陈清”为由拒绝。直到第二年深秋,河事又毕,朱之锡回家见母棺仍旧停放在灵堂,老母生前的音容笑貌恍如眼前,想到她死后已近一年,尚未安葬,凄楚之情油然而生,实感无地自容。顺治十六年(1659)十一月,朱之锡四上《哀恳归葬疏》。顺治皇帝终于被朱之锡屡次的哀恳所感动,以国家孝治天下为本,同意朱之锡的丧假,派遣杨茂熏前来暂署河务一职。

朱之锡用近两个月的时间一边前往治河工地,催督筑堤工程,一面处理每年应在伏秋完成的修防工程的积案。等到与杨茂熏全数交代清楚,己是次年的春暖花开之时了。他于顺治十七年(1660)二月才护送母亲的灵柩,千里迢迢地从河署驻地赶回义乌。同年九月初六,顺治皇帝下旨给金华知府孙丞承,前往祭葬。并封赠朱之锡母亲为太夫人,“以国典宣优,造坟安葬”。封赠朱之锡的父亲朱三凤为通奉大夫,内翰林学士加一级重葬。

同年十二月,朱之锡假满还任于朝。第二年(1661)春,杨、徐、兖三府水灾严重,淮河暴涨泄于平地,水深丈许,伤毁禾稼,冲坏民舍无算,村落湮没殆尽,浮尸旬日不绝,陆地行舟或舟行城上,民溺无算。朱之锡亲临现场指挥抗洪抢险,并带头捐金赈灾。总河造福灾民事迹动人,顺治皇帝给他晋阶为太子少保。

朱之锡回任不过二个月,在督巡完河工刚想动笔撰写《河防疏略》一书时,不料传来了清世祖顺治皇帝驾崩的消息,朱之锡禁不住日夜恸哭,痛不欲生。他回首皇恩浩荡,无以为报,遂决心殚力尽职,益勤于初。

朱之锡在清初鼎兴之际,为治理黄河,毕其功于一役,是大禹遗风的弘扬和光大。

清廉勤政泽黎民

朱之锡清廉勤政,为民造福的事迹,被两河百姓争相传诵。当时奋战在抗洪抢险第一线的大多数是沿河各地的县役民夫。有的地方因连年水灾,民不聊生,即使被派遣到工地,也心牵家中老幼,时有外逃现象发生。留在工地者也因食不饱肚,又无薪资而萎靡不振。朱之锡巡视河工时,沿河百姓皆拦马陈述苦痛,央求他为民分忧。不改变现状,治河大业难成。朱之锡多次向朝廷上奏,申陈沿河人民之苦,建议体恤民情,合理摊派夫役并发给钱粮,实行以粮代赈。经过朱之锡的奏请,朝上谕旨各地,在各重要地段,驻兵防守,以酌减徭役之苦,给两河民众以更多的时间休养生息。沿河民众纷纷称他是为民做主的一等好官。

顺治十六年(1659)六月二十五日,山东省督抚许文秀等前来向兵部尚书、河道总督朱之锡呈报:在云南、贵州一带征战的罗大将军,40天后将由水路从湖南到江南,沿运河北上山东班师回京,要求沿途务必备足营房、口粮、铜银及马匹草料等等,并决定在山东更换1500艘大兵船。朱之锡考虑到济宁只不过是个小地方,所管河道仅南北70里。虽为运河要塞,舟楫往来频繁,但多是些运粮的重要船艘,不能在此地作片刻停留。而湖南与江南一带,素称“泽国”,船舶如蚁,极目千里水乡,帆影蔽日。区区千余艘船只,指日之间就可鳞集。因此,朱之锡毅然为民请命,火速奏本朝廷,建议把由济宁等地更换船只的任务分解到由江南水乡准备。朝廷准奏,济宁沿河两岸的黎民百姓因此幸免了一场劳民伤财的苦难。

京师是朝中重储之地,运河上每年就有数万艘兵运和粮运的船只通过。因此,运河不可一日不通,黄患不可一天不治。由于漕水浅浮,每船必由数十名纤夫在两岸牵引上京。纤夫之苦难以言状,他们不分昼夜,饿不得饱食,劳不得休息。而且,还要遭受官兵的任意鞭挞,有的折肢伤股,有的命丧黄泉。即使侥幸活命也痛苦不堪。纤夫之役,世代相传,父死则由子孙代征。一家几代都死于纤夫之役的很多,民怨遍地。朱之锡十分同情体恤运河纤夫之苦累,多次向朝廷上疏,建议给纤夫、水手以银钱、粮食作为报酬。朱之锡的奏疏终于获得恩准,从根本上解除了清运河工纤夫的苦累。沿河两岸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朱之锡自己一生为官清正廉洁,对各地出现的官僚腐败现象深恶痛绝。朱之锡在任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时,为了严肃吏治,惩治贪官、玩官的朝奏就达15次之多。但是,他又心怀仁慈,对被弹劾罢职的官员,总是寓仁教于大法之中,都给予生活上的出路,有经济困难者就自掏腰包,给予资助。因此,被处置的官员,后悔不已,对朱之锡的高尚人格,闻者感泣,道谢不绝。

对在治河工程中表现积极的官员,十分珍惜和爱护,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他刚刚新任总河,就向顺治奏准《特请岁行举劾疏》,要求各路官员部下,必须做到令则必行,禁则必止,赏罚分明,以清吏治,以安民生。朱之锡按规定对各执掌兵农、钱谷的督抚满一年举劾一次。因此,每年除了弹劾不力官员外,又连续五次向朝廷上奏《申明激劝大典》,对贤否勤怠,分别举报,隆重奖励河属各有功之臣。因此,治河工地上不断涌现出清官好官。朱之锡还写下了大量的调研奏章,对治河、漕运等重大工程提出了许多十分有见地的建设性意见。一本《河防疏略》数十万字,近百篇奏疏全都被朝廷采纳。

朱之锡格外礼贤下士。时有浙江海宁人谈迁,终生不仕。虽家徒四壁却嗜书如命。他博览群书,学识渊博,犹对明史研究颇深。谈迁于明天启元年(1621)开始,历时27个春秋,写出了一部长达100卷的编年体明史实录《国榷》。然而,在清顺治四年(1647)时被窃。谈迁痛不欲生,立志重写《国榷》。但仅靠给人作记室来维持生计的他,要再写一部明史谈何容易?此事被因父亡回家守孝的朱之锡知道后,大加赞赏。朱之锡孝满回京复职途中,亲赴海宁聘请谈迁为记室。谈迁虽年事已高,但还是满口答应下来。

谈迁随朱之锡北上进京,除了给朱之锡作些文字工作外,一有时间,就寻书访人,探寻遗迹。前朝的降臣、皇亲、宦官和公侯门客,几乎遍访无遗。在朱之锡的帮助下,顺治十三年(1656)二月,新的《国榷》终于定稿。《国榷》有104卷,加卷首4卷,共108卷,凡400多万字,为后人研究明史提供了珍贵的文字资料。

朱之锡为了治河,一生呕心沥血。事无巨细,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工于何事无不以天下为己任。最催人泪下的是,朱之锡病入沉疴,尚念念不忘三河治理,去世前的最后两天,还写了两篇各近千字的奏疏:他临死前一天已经写好尚未拜发的《患疾日深疏》,读来尤为感人至深:

奏为微臣患疾日深,重任益虞蚉负。吁恳天恩,特准解任调理,以无误河漕事务。臣一介庸菲,狠荷世祖章皇帝拔擢,俾总两河。复蒙我皇上格外殊遇,宠加富秩,滥竽重寄,十载于兹矣。积咎弥多,受恩愈重,夙夜省循。虽捐糜顶踵,尚未足仰酬万分之一。何意蒲柳之姿,天禀本弱,兼之才力浅薄,绠短汲深。每当天时水旱,南北奔驰,忧悸内积,久感怔忡病症。自去春来,心火上炎,跳动不止,饮食减少,恍惚多惊,终夜之间,卧起三四,不能成寐。及后阅历夏秋,前病日剧。偶于入月二十五日,由虞城督工回署,检阅各属公文,痰火上动,忽然眩晕。传医马柏龙,投以姜汤、硃砂等剂,移时方定。此皆本处官役所闻见而共知者。时方决工紧急,空重盛行,黾勉办理,不敢辄以私情渎陈规,自干避之罪。迨至今岁正月初四日,北赴临清勘阅大挑,回济之后,又于二十一日,南阅夏镇入闸邳宿一带,加以感冒咳嗽,过服发散之剂,迄今月余,寒疾虽退,而头晕非常,心胸躁动。批览少久,则耳鸣目紧,眩昏难支,两膝以下寒冷作酸至不可忍。历传医生马相龙、郑国柱等诊视调治。皆云:血气内损,非得岁月静息未易痊。后臣思,人臣以身许国,虽鞠躬尽瘁,义所应尔,狗马疾病,何足上渎宸聪。但河道事务,关系国计民生,何等重大。河工形势变迁百出,钱粮夫料,头绪纷纭,何等繁剧。在臣驽钝之质,平时犹惧,备辕当兹,精神耗竭之余,若因循缄,然日复一日,则所系躯命者,虽征有关军,国者甚钜,万一陨越贻误,臣罪滋大。此巨所以辗转思维而不得不拔沥于君父之前者也。查山东总督臣祖泽溥,河南总督臣刘清泰,俱以患病疏,请调治蒙。恩俞允臣谨援例,冒昧吁陈,伏乞皇上轸念,河漕重寄,卧抱疴之身难以胜任,特准解任调治。敕部速推新督,接管受事,则臣未陨之年,皆皇上再造之赐也。臣不胜恳切思吁之至。

疏中表达了他治河的决心,详尽地阐述了治河经历和提出辞职的原因。康熙五年(1666)二月,朱之锡连撰写奏本的最后日期也来不及写上,就与世长辞了。时年仅44岁。从中不难看出,朱之锡淡泊名利,心系社稷黎民,视国计民生为己任的崇高品格。

朱之锡总督河道10年,以勤俭为本,经营有方,河库存银由10万两增长到46万余两,存银分文不花。按朝中规定,可将5万两“余羡”赏给朱之锡本人,但他却分文不取。以至于他死后“家无余财”,所剩的仍是祖遗的三间泥墙瓦房。《梅麓公行略》一文中称:“其居官清介,一切耳目玩好,无所尚。惟藏书数百卷,被服如儒生,布衣蔬食,泊如也。其接物则一本于诚,喜愠不行,遇僚属如家人。凡所指授,必委曲详尽,娓娓不倦。”

《河防疏略》凡20卷,乃朱之锡呕心沥血之作。文辞不激不随,可诵可法,曾数次感动帝座。清会稽后学征沁、济南左侍御史李鄞园和太守孔元起根据朱之锡遗编共同刻制而成。后杳无音讯。所幸的是,黄河水利委员会水利科学院专家王涌泉先生,数年寻觅;终于于1978年在复旦大学找到原刻本。从此,该珍贵的文献资料又重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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