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雪鸿
童雪鸿(1909~1966),原名鸿彦,字万庵(解放后喜极认为从此万事平安而改为“万安”),号印隐、印癖、别署拜石斋主、读印斋主、百斋主。清宣统元年(1909 年)出生在巢县东门外放王岗童家村一个农民家庭。民国14 年(1925 年)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是当年刘海粟创办“美专”的高材生,时师事黄宾虹、刘海粟、潘天寿、郑曼青等。民国18 年毕业于上海新华艺术大学。此后近40 年一直从事美术教学和艺术创作活动,先后在四川、安徽任教。1956 年起在安徽艺术学校任教,并历任省政协委员、第三届省人民代表。1966 年正当童雪鸿烂漫年华、艺术进入妙逸境界之际,一场政治风暴过早地终止了他的生命,卒时年仅57 岁。
俞剑华1980 年主编出版的《中国美术家人名大辞典》称“童雪鸿书画篆刻俱精”。早在30 年代王东培撰文谓童雪鸿是“金石扯古撏今是应首屈一指、工画佛像具足庄严亦其专长;虫鱼鸟兽花卉竹树更新夙擅、又工八法篆隶分行,濡毫染素的是皖派。”王氏评论可谓精当。
童雪鸿篆刻功底深厚、造诣深、成就大。他治印从秦汉玺印入手,篆法都是从古代碑帖秦汉印和名人印中来,把皖浙两大派的风格融于篆印中,形成自己的风格;捉刀代笔,表达出自己独到的书法艺术;治印古拙中藏精巧、老辣中有新意、朱文劲拔凝炼、白文朴质素雅。著名篆刻家钱君匋1964 年致信先生:“承寄大作拜读,钦佩不已,鲁迅一联精神极佳,‘集体创作’,‘喜而不寐’二印弟最欣赏,以石刻书签颇有新意,此路可开。”江南印人丁吉甫得童雪鸿为其篆刻小印一方,不禁赞道:“神似秦玺”。一代金石大师邓散木极佩他的篆刻,常有书札往来,曾致信道:“尊制诸小印极精、功力深稳信足、压倒侪辈、不胜敬佩!”童雪鸿抗日时期有雪鸿印存5 集行世,由王福厂、黄宾虹、马公愚、沈尹默诸人题签。解放后曾篆刻毛泽东诗词多方,极见功力。1965 年对外文委主办现代中国书法展览在日本展出,童雪鸿有印谱一件参展,受到日本友人的好评。他对石刻、木刻、漆刻、玉刻甚至金银刻也见功夫。
童雪鸿的书法更是独具风格,一位前辈书法家赞他是“汉魏神游久,周秦墨舞酣。”他的书法由北碑上溯古籀、印法入书,运笔如刀,有不太显著的图案美,师古而不泥古,守规而出格,独辟蹊径,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化隶入行草、方笔矫健、又远离章草、兴致神来、将某些字的结体写得左高右低,在扭曲中有平衡、艳里见冲和。1982 年前的《安徽文学》题头是童雪鸿的代表之作,一个字里有碑意、有隶笔、有楷形、有篆法,点画峻厚、笔法跳越。1965 年,对外文委主办现代中国书法展览在日本展出时,所作篆书联《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受到日本友人好评。
童雪鸿绘画技艺也很高超,他的画格调高雅、构图意境清新、工笔写意并重,富有浓厚的生活感。擅长花卉瓜果、翎毛虫鱼,而以梅兰竹菊为精。他笔下的梅花枝干以屈为主,花以繁褥为能,有时也作疏枝寒影,更显笔力老练,无尘俗气;先生画竹,常以篆法出粗杠,而且一笔到头,老杆新篁具分、挺拔雄健,往往借竹的直劲、虚心、贞节、繁荫和傲霜的性格,来表现他自己内在的情操。他笔下的菊花,全用篆笔推出,别具一番情趣。1956 年第二届全国国画展览展作品两件,并在波兰、苏联展出。著名画家于非闇撰文评介,称童氏所绘秋菊是这次展览之优秀作品,用旧色纸画白菊是个创举。因为他菊花画得好,时人有“童菊花”之誉。杜镜吾评为“古艳修洁、气老气清”集质朴刚毅于一身,其人其画与菊的内涵一致的。
1990 年,刘海粟悼念童雪鸿作二绝,诗曰:“花雨弥天一笑逢,少年意气自毫雄。方期鹏翼冲云起,岂料华颠悼雪鸿。印坛寂寞已多年,底事才人草下眠。夜梦巢湖波拍岸,唤君云外听冰弦。”刘海粟还在诗序跋中写道:“画弟子童雪鸿为人正直,品艺高于侪辈,不幸浩劫中蒙冤而逝。故乡父老敬其人,为辟专室陈列遗作。春晖女弟驰书京华索句,漫吟二绝以赠并慰悲怀于数千里外,亦雪泥鸿爪耳!”
童雪鸿在艺术上所以取得如此成就,主要是勤奋刻苦和虚心好学。祖上几代人都是不识字的农民,使其父下定决心要培养童雪鸿读书,光宗耀祖,有个一官半职不受人欺负,可童雪鸿从少年起就迷上了篆刻。据传他的启蒙塾师颇精于篆刻,编著有《篆刻刀法》。
有一回看到童雪鸿不专心听讲,只顾在箩卜上刻字,犯了学规,老师打他五板子,事后送他一包刻刀、一本拓片集和自己的著作。他日夜研习金文、石鼓文、甲骨文,或石或木或竹不停地写刻,培养起浓厚的兴味,也决定了他为艺术献身的一生,做一辈子清贫的教师。
童雪鸿不善交谈,不擅交际,除了工作、教学以外,点点滴滴的时间都用在写字画画、磨石治印上。只要有机会就登门求教一些大师。1961 年已是安徽艺院美术系主任的他到沈尹默老人家里求教执笔用笔之法,在沈尹默面前,他宛如一个刚启蒙的小学生,磨墨展纸,忙个不停。沈尹默同他研究了一阵并要其临场挥毫,观其下笔后勉励他说:“我写了几十年的字,走不出二王的天下,缺少雄强博大的力度,刘海粟兄要我闭上眼写,努力化出来,可惜我怕写坏了,胆子小,办不到。你如此勤奋好学,一定后来居上。”
享有“书画传家二百年”声誉的文字学专家、书法篆刻家马公愚,当时是“右派分子”,身处逆境。童雪鸿冒着政治风险亲自到上海登门求教,并长期从生活上照顾这位大师,使马公愚大为感动,遂将自己的技艺传授给童雪鸿。
童雪鸿素来洁身自好,不染尘俗,有出世思想(从他的字“万庵”可看出这一点)。
但严酷的现实打破他的幻梦,日军侵华期间,在进步人士的影响下,在湘西和川东,他积极投入抗日救亡运动,曾用刀刻了歌颂抗日游击健儿的木刻,发表在进步刊物《刀与笔》杂志上。1949 年安庆解放了,他欣喜若狂,随即刻《解放》印章一方。边款是“余客怀宁四年,时在风声鹤唳中,己丑春暮,围城游战,历时三旬至四月二十日解放军来,始释倒悬,万人欢腾,幸免浩劫。亟制此印,以志喜也!”从此童雪鸿艺术更加焕发了青春,他倾心于人民的艺术教育事业。他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共产党,从1949 年到1966 年上半年他创作了大量作品,不仅发表在各种报刊上,还多次在国内国外展出,同时还广泛地为慕名而来的工人、农民、解放军、教师等各界朋友挥毫作画写字、篆刻,有求必应。1956 年还被评为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遂将其字“万庵”改为“万安”意即此后万事平安了。不料“文革”浩劫袭来,他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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