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服膺
李服膺(1890—1937),字慕颜,山西省崞县人,保定军校步兵科第五期毕业。早年从军跟随阎锡山,1930年任官至阎锡山的第5军军长,1931年先后任国民革命军68师师长,后来68师改编为61军,他就任军长等职位,与傅作义、赵承绶、王靖国等人被称为阎锡山的十三太保。1937年8月李服膺奉令率六十一军,在天镇县抗击日军进犯,浴血奋战十天之久。在接到阎锡山下令撤退的电报后,李服膺率部撤出防线,天镇失守。结果被阎锡山以擅自后退为由枪决。时任二战区第七集团军总司令的傅作义曾痛惜的说:盘山失守怎么竟把罪责全落在李军长一人身上,真是可恨、可惜又可叹!他虽然牺牲了,但是,是有代价的!
1937年9月1日,山西天镇,归第七集团军傅作义将军节制的第六十一军(军长李服膺)直接收到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的电令,“在原线坚守三天,拒敌西进。”
9月2日,日关东军右路主力混成第十五旅团于晚间乘火车抵达天镇县东陲永嘉堡,左路主力混成第二旅团沿怀安——天镇大道进至天镇县境的史家窑一带。至此,日军已入山西境内。
9月3日,保卫天镇的战斗打响了。日军混成第十五旅团先锋部队1500余人,携野跑20多门,向李服膺六十一军的一○一师四二五团驻守的外围前沿阵地发起了猛攻。第四二五团与敌血战竟日,伤亡500余名,毙伤日军300余人,始终控制着阵地。
9月4日清晨,参谋长杨维垣给李服膺送来阎锡山电令:“续守三天,掩护大同会战。”
4日,日军混成第二旅团集结于天镇以东边界的枳儿岭。对李家寨、罗家山等外围主阵地展开全面围攻。日军重炮赶到投入战斗,飞机也参与低空轰炸和扫射,我军阵地几乎被夷平,战斗空前惨烈。
尽管如此,我守军仍殊死抵抗,顽强守住了阵地,我军官兵们只能利用弹坑、禾束蔽体,以手榴弹拼杀。敌我双方都死伤惨重。其中四二六团和四○一团分别在大桥和红石牙山阵地各歼敌200多人。
9月5日,日军已用飞机、坦克及步兵对盘山主阵地以北各阵地发动了攻势。进攻中,除了飞机轮番轰炸外,残忍的日军竟然使用了毒气弹。
9月6日,日军以绝对优势的步兵、炮兵猛攻四○○团三连防地。
同时,瓦窑口至盘山一线吃紧之际,李服膺命驻守天镇县城的三九九团务必固守城池7天,以配合阎锡山所说的“大同会战”得以从容布防。
三九九团团长张敬俊是位山东大汉,生就一股不怕死的虎劲。他虽然知道自己兵力和装备未必能与敌军相持7天,但仍断然从命,毫不怯阵。接令后,他在全团官兵面前发誓:“就是和鬼子拚到最后一天,也要保证固守7天!”
6日夜,日军乘夜间猛攻据守盘山制高点的国民革命军第六十一军第二零零旅第四○○团,先以密集的优势火力猛轰,继之以步兵猛冲到我阵前,双方展开肉搏血战。守盘山主阵地的营长高宝荣被炸死在掩蔽部内,全团官兵伤亡达500余人,损失惨重,弹尽粮绝。阵地被敌突破,在盘山被敌占领的同时,全线战况益趋激烈。
7日拂晓时,日军全部占领了盘山,直扑天镇城内,四二五团的后路被切断了。
9月7日,日军全面展开攻击:天上是轮番轰炸的飞机,地上是呼啸齐发的排炮,还有在坦克掩护下冲杀的步兵。敌人的攻击力凶悍异常。但第四○○团官兵同仇敌忾,以拚死精神顽强拚搏,杀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六十一军进入天镇布防时,阎锡山曾电令李服膺“坚守3天,拒敌西进”。转眼3天已过,李又接阎电令“续守3天,掩护大同会战”。一闪,3天又过去了。此时,六十一军前沿阵地设置的地雷、鹿砦等障碍已被日军全部轰毁。
天镇战斗延至7日下午,全线撤退,盘山失守。
7日夜,李服膺遂下令全军撤退,并将平绥路各桥梁一律炸毁。败退的守军分两路绕天镇县城南、北两侧,朝城池以西方向后退。
9月12日(农历八月初八)凌晨,日军攻占了晋北东大门天镇县城。并在天镇城制造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大惨案。三天来被-的百姓2300余人,其中绝户的有百余家。
其实,阎锡山的大同会战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就没有想到日军会绕开大同沿板垣一年前借旅游五台山为名侦查的路线,直接指挥其师团经察南从蔚县、广灵直扑平型关,进入雁门关内。这样,阎锡山精心策划的“大同会战”不仅泡汤,而且他所部署的迎战部队还有被抄后路,包围并歼灭的危险。为了应急,阎锡山慌忙调兵遣将迎堵板垣师团,于是也顾不上李服膺的求援,只顾命令其“续守”。
阎锡山的“大同会战”计划已无实现的可能,当王靖国向他建议“大同无死守的价值”时,便下令弃守大同,将王靖国、傅作义、李服膺等部撤至内长城一线,准备同日军在平型关方面会战。
李服膺率残部转进至应县雁门关途中,突然收到阎锡山命他赴太和岭口参加军长级会议的电令。行前,部属有的鉴于阎锡山为人阴沉诡诈,不知其如何评估天镇战役,劝李服膺还是不要急于去见阎锡山为好。
据傅作义自己讲,李服膺接到开军长会议的电报时,他曾劝告慕颜(李服膺字慕颜)不要离开部队急于应召见阎。因为傅已知道当时国内舆论对绥东、天镇战局的迅速溃败十分不满,在阎未明确表态前,急促见阎是危险的。
但李服膺却认为自己没有做对不起长官和部队的事,还是坦然地从繁峙县的沙河起身赴太和岭口去了。
李服膺哪能料到,太和岭口等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军长级会议”,一下汽车,几个宪兵就不由分说地把他扣押了。尔后,阎锡山宣布扣押他的罪名是由于他擅自撤防败逃。
第六十一军第二○○旅第四○○团余部在团长李生润带领下,由天镇县三里屯村开始撤退,从雁门关外退到雁门关内。当退到繁峙县一带时,大家听到人们纷纷传说,军长李服膺已被岭口行营(阎锡山在雁门关里的太和岭口村)扣押起来了。
一天早晨,团长李生润、中校团附梁鸿喜和四○○团少校团附刘佩玺正在吃早饭,军部军械处长忽然由七八里外的军部来到第四○○团团部。大家想他一大早就跑来,必然有事,但他说,路过此地,并无他事。
当大家正在招待军械处长吃饭时,团长李生润就悄悄地溜到旅部去了(旅部和团部驻在一个村庄)。
大约一小时以后,不见李团长回来,军械处长着急了,随即追到旅部。这时,大家才知道军械处长是奉副军长贾学明的命令来扣捕李团长的。不料想李生润已经知道他将要被扣,所以在军械处长大早来到团部之后,立即到旅部找旅长,研究对策去了。
旅长刘(造字:左香右覃)馥也害怕扣住李团长,牵连到自己,因此使了个眼色,暗示李生润逃跑。李生润会意后,急忙离开旅部,找到团内的军需要了一部分法币,带着卫士长,钻进高粱地逃走了。
李生润是怎么知道他要被扣的消息呢?据中校团附梁鸿喜对刘佩玺说:“这几天我看见李团长精神恍惚,好象心中有事,昨晚他睡不着,半夜起来找我,要我设法找大烟吸,并问我少校团附(刘佩玺)哪里去了。我说他到医务所打牌去了,李团长唉声叹气地说:真是商女不知-恨!我接着问他:团长究竟有什么心事?李团长和我两人躺在炕上,他边吸大烟边对我说,前两天行营派出上校参谋雷统信(和李生润是陆军大学同学),到各部队联络,特别绕道来团偷偷地给我送消息说:总司令(指阎锡山)因六十一军在天镇、阳高一带作战不力,把李军长扣押在岭口行营,要处分他。而李军长说,天镇、盘山是四○○团失守盘山的,以致全军溃败。因此总司令已经密令六十一军副军长贾学明,将你扣押行营,一同审办。天锡(梁鸿喜的号),你看该怎么办呢?他说完之后,狠狠地吸了一口大烟,又急忙叮咛我说:人家雷义卿(指雷统信)特意给咱送消息,真够交情,我们一定要保守秘密!”
后来,当阎锡山知道李生润逃跑之后,马上就通令全军逮捕归案。然而事实却是,李生润安然逃回山西介休县张兰镇家中逍遥了一年多,1939年化装成商人逃到西安,投靠了胡宗南,并且以他的号“德庵”为名,一跃当上了国民党中央军校第七分校步兵科少将科长;以后又随罗历戎到第三十六军(罗任军长)充当少将参谋长。
10月3日夜里11点左右,阎锡山在省府大堂审讯李服膺。他坐在中间,谢濂、张建(字达三,宪兵司令)、李德懋(原绥署副官长)坐在两边。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司令部上尉副官庞小侠那天是值日官。只见宪兵用汽车把李服膺押来后,阎锡山对李服膺说:“从你当排长起,一直升到连长、营长、师长、军长,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却对不起我。第一,你做的国防工事不好。第二,叫你死守天镇、阳高,你却退了下来。”
说到这里,李服膺插嘴说:“我有电报。”阎说:“你胡说!”接着又说:“你的家,你的孩子,有我接济,你不要顾虑!”
李服膺这时掉了眼泪,没有再说什么。阎锡山向周围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阎锡山走后,警卫营的人就带着绳子去捆李服膺。谢濂说:“哪是个样子!”于是没有捆,只把绳子搭在脖子上。记不清是张建还是李德懋问李服膺:“有对家里说的话没有?”李服膺点了点头,没说话。之后,就把李服膺押上汽车,李服膺走得很刚骨。张达三说:“慕颜(李字),你不要着急。”汽车开向大教场去了。
庞小侠是值日官,没有去。枪毙李服膺的人是警卫营的连长康增。他回来说:下汽车以后,张达三和李服膺相跟着往前走,没走到放棺材的地方,张达三往旁边让了让,我就用山西造的大眼盒子,一枪收拾了他。时间是阎从太和岭口回来以后没有几天。
李服膺死时年仅47岁。
李服膺(1890——1937),字慕颜,又名兴菴,山西崞县(今原平县)兰村人,1890年出生在一户贫苦农民家中,少时读过几年私塾。稍长,他独自赴太原,进工艺传习所学织布,自谋生路。
1909年,大批山西籍留日学生归省,鼓吹反满革命。李服膺在革命宣传影响下,遂弃工从戍,考入山西陆军小学,为该校第4期学员。由于同盟会员在该校的活动,学员普遍倾向革命。
1911年10月29日,山西陆军小学学生响应辛亥革命,被编为学生军,接受义军指挥。其后,李服膺、续范亭、赵承绶、李生达、史宗法、张德枢、续延梅、樊赓灿等若干同窗好友听说续西峰在崞县组织忻(州)代(县)宁(武)公团,将起兵攻打大同,他们即相约脱离学生军,前往投奔,面谒续西峰,参加了攻打大同的战斗。
南北议和后,阎锡山返回太原,出任都督,借口整军,将“忻代宁公团”解散。
民国成立后的1914年,李服膺考入北京清河陆军第一中学深造,继而又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为该校第5期步兵科学员。在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期间,李服膺与傅作义、楚溪春、赵承绶、鲁英麟、李生达、张荫梧、王靖国、柴子尚、杨耀芳、武尽英、杨效欧、陈长捷12位同期学友结拜金兰,号称“十三太保”。
1918年,李服膺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适其时,阎锡山正扩充兵力,他急召山西籍毕业生归省工作。李服膺与其12位盟友中的山西籍及外省籍兄弟商量后,决定一同赴并,投阎锡山门下。从此,李服膺遂成为晋军将领之一。
后来山西省主席赵戴文爱其才干,收李服膺为义子。保定系的唐生智也是李服膺的同班同学,甚至何应钦也和他私交不错。
不过,人无完人,而且,官做大了人也会有变化。他在太原曾因一夜输掉14万大洋而轰动省城,据说这个纪录一直保持到该币种退出流通无人能破。后人评论说他是长于“外交”,短于军事,对所属中级以下官佐大半不相识;而对于用人,又是一贯抓陆大牌子,拉同乡、旧部关系,练兵耍表面,作战重私情。
李服膺死讯传到第六十一军时,官兵人人心怀不平,认为天镇、兴和一带战斗那样激烈,敌我伤亡均重,一直坚持了两次限令,得不到明确指示,得不到后方支援,而结果不明不白地把军长枪毙了,是不公正的。
至于国防工事,第六十一军在一年来的施工中,从太原只领到很少一些试制材料,钢筋、洋灰不足计划准数的百分之一,土石工具更是寥寥无几,民工工资、兵工津贴被阎锡山百般尅扣,用来在全国各商埠大做买卖。
后来阎锡山退到临汾时,他的文宣队在给陈长捷部演《枪毙李服膺》的话剧时,当场有一个人挺身登台,剥去衣服说:“我就是李服膺部的排长倪保田。你们看,老子们不抗战,这上下四处刀枪伤是怎么来的?是狗咬的吗?仅我们第四○○团伤亡就是八九百,那是谁打的?”
在场官兵大哗,剧团当众道歉,以后阎就再不让演这个戏了。
有人认为:阎锡山杀李服膺,其实这只不过是上级官员诿过于人,洗涮自己清白的伎俩。试想,李服膺丢失天镇就该杀,那丢失北平、天津、上海、南京、武汉、广州等地的官员又该杀不杀呢?山西就有王靖国丢了崞县,傅作义丢了太原,而蒋介石把大半个中国都丢了,阎锡山也把大半个山西给丢了,该不该杀他们?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采用游击战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决不可硬碰硬地与敌人打阵地战,消耗战。中国军队可在太行山、中条山、五台山等山沟里与敌人周旋,决不可在自己力量不强的时候,与敌人在大小城市硬拼。如果上述游击战、持久战的说法成立的话,那李服膺何错之有?且不说他的军队已经伤亡大半了。
再说,阎锡山的大同会战本来就是瞎指挥,他所布置的口袋战,口袋太大,军队距离太远,根本没有会战的样子。也没有援军。
李服膺是抗战爆发后第一个被处决的国民党高级将领。三个多月后,山东省主席兼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韩复榘在武昌被处决。有意思的是,这两人终年都是48岁。在抗战初期,他们的死都曾轰动一时,使全国抗日军民的士气为之一振。
罪名一样,死法一样,内情却有别。1938年1月28日,上海《新闻报》发表评论说:“中国自作战以来,死法虽然不同,我国已死了不少的抗日将领,赵登禹、佟麟阁、郝梦龄之死,人人为之掉泪,朱耀华(第18师师长,淞沪会战中兵败自杀——笔者注)之死,尚有人为之惋惜,李服膺之死,亦尚有人为之代抱不平,只有‘青天草包’(指韩复榘)之死,人们却认为是死得应该的。”
而日本防卫厅研究所战史室编著的《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一书中却这样写道:“从9月5日开始攻击……天镇县城之敌仍旧孤立而顽强地进行抵抗,没有退却,11日(日军)才攻占县城。”
连日本人也认为天镇县城的守军孤立而顽强地进行抵抗,没有退却,一直抵抗到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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