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荣

　　黄立荣，1918年5月13日出生在河北省交河县(现泊头市辖区)冯清乡黄官屯村。家境贫寒，从小就跟随大人在地里“刨食”，贫瘠的几亩盐碱地，维持着全家6口人半饥半饱的生活。在苦难的挣扎中，黄立荣长大了，长成了黑壮粗实的汉子，红红的脸膛，短短的头发茬，全身散发着浓烈的庄稼汉的气息，生活淳朴而聪慧。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村里有个叫黄方清的老人，向人们说讲《说岳全传》，黄立荣每晚必到，深深被岳飞精忠报国的事迹所感动。于是他开始利用早晚闲暇练武功、练力气；还专门做了一副沙袋，绑在小腿上，天天练飞毛腿；用土造撅枪打兔子，练出了一手好枪法。这样几年练下来，他跑起来快步如飞，两手抱着墙角能爬上房顶，百斤重的大石香炉，他随手一抄就能举过头顶。
　　1938年，日军在交河县富镇安了据点，隔三岔五地到周围几个村子烧杀-。国破家亡，不能坐着等死，黄立荣决心参加抗日救亡打鬼子。他听说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游击队是真正抗日的队伍，纪律严明，打仗勇敢。于是，他到处打听，寻找共产党的队伍。不到半个月光景，冀中军区第八分区派到献县交河县筹建县游击大队的老红军宋云波，来到黄官屯所在的第六区。他找到黄立荣，要求他。在第六区织起一个离土不离乡的游击小队。
　　黄立荣受领任务后，和表姐夫秦润芳分头联络，很快建起一个有7个人、一支“汉阳造”老套筒和3条撅枪的游击小队，黄立荣当了小队长。
　　游击小队成立后，即在田家庙村搞训练。这个情况被富镇的日军侦知了，一天突然包围了田家庙。
　　凄厉的枪声中，第一次上阵的黄立荣心情有点紧张。他赶紧把游击小队集合起来，布置说：“鬼子来了几十人，咱们这几条枪怕是顶不住。大家分头撤退，钻进高粱地，到韩庄集合。”
　　秦润芳扬扬手中的“汉阳造”：“怕什么!来的正好，揍他几个!”
　　别人相继撤走了，秦润芳却留在房顶上。几颗子弹打光后，他看日军从四面包抄上来，急忙丢下枪，趁乱和乡亲们一起冲出村子。
　　田家庙战斗失利，大家情绪有些低落，黄立荣也整天默默不语。这时，已正式担任县游击大队大队长的宋云波来到区小队驻地，拍拍黄立荣的肩头：
　　“万事开头难，有苦才有甜嘛!”
　　黄立荣苦笑一下，说：“眼下，我们只剩下3条破枪，打不了鬼子，每天还要东躲西藏。宋大队长，你得教我们个法子啊!”
　　“法子有，那就是毛主席交给我们的游击战术。你们不能光等着敌人来抓，要主动出击。咱们人少、枪少，就要避开人多、枪多的敌人，专门突袭分散运动之敌。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打一次，总结一次，积小胜为大胜。”
　　这些话，正说在大家的心坎上。黄立荣的情绪振作起来，咬咬牙说：“对，咱这3条破枪对付一杆‘三八式’步枪，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天晚上，游击小队就出动了，在交富公路上袭击了三个巡路的伪军，当场打死一个，另外两个趁夜色逃脱。游击小队缴获了一支‘三八’大杆枪和20多发子弹，大家高高兴地唱着《游击队歌》返回驻地。
　　年底，黄立荣调到第五区，负责组建区游击小队。他扩大人马，组织训练，很快就把区小队建起来，自任小队长。可是，小队里只有四五支短枪，没有长枪，怎么办?当他轻轻哼唱起“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的歌子时，眼前突然一亮：驻地附近的红寺是个集市贸易点儿，鬼子、伪军三三两两常来赶集，带着长枪、子弹，对老百姓进行敲榨0，这不是缴获武器的极好机会吗!
　　隔天，正逢红寺大集，黄立荣和几个游击战士出发了。他们一副庄户人家打扮，手里还拎着准备在集上出售的0鸡、鲜鲤鱼什么的。将近中午，一胖一瘦两个伪军背着枪，到集市上捞“外快”。他们一眼瞅见黄立荣手中拎着的0鸡。
　　瘦子说：“嗬，这鸡真肥，最适合我这瘦人补身子。”
　　胖子说：“哪个村儿的，什么价?”
　　黄立荣笑笑：“老总，没价。”
　　“没价?”瘦子把眉毛一竖：“我就是专管闹市的，没价的东西没收。”
　　“对，我看你是成心不想卖呀!”胖上上前，一手抓住一只0鸡：“这两只鸡慰劳老子啦!”
　　黄立荣看看周围的人正忙着做买卖，没人注意这边，一下子掏出手枪：“别动，让它慰劳慰劳你们!”
　　两个伪军吓傻了：“你是……”
　　“我是八路军游击队!”
　　这两个家伙刚想抄枪，他们身后游击队员的手枪早已顶在了他们的后腰眼上。
　　就这样，没费一枪一弹，游击小队收缴了两支长枪。在以后的几次集市上，他们也连连得手，用长枪装备了两个班。
　　1939年1月，黄立荣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第五区的日子里，黄立荣率领游击小队经常出击敌人，由对付一两个伪军，到对付上百个鬼子；由零散游击到集中兵力端敌人的老窝，越战越勇，越打越精。慢慢地，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敌人在哪个村子里遭到伏击，就到哪个村子里进行报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的村子竟被全部烧光，夷为平地。长此以往，部队打胜仗，群众则吃大亏。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和游击队员们开动脑筋，想出了几个对付敌人的“战术”：
　　“两面政策”。伏击敌人时，在摸清敌情后，卡住时间，派“白皮红心”的村长或“维持会”会长到附近敌人据点报告。等敌人赶来增援时，村里的小股敌人已被消灭，游击队员已撤走。这样，据点的敌人就没有报复的口实了。
　　“张嘴等食”。尽量避开村落战，到公路上打伏击。待敌人进入伏击圈后，迎面埋伏的游击队员首先开火，逼敌后窜；埋伏在后面的队员专门打截击，收缴0抓俘虏，两三分钟就结束战斗。
　　“卡头战”。当突遇敌人来袭时，集中火力朝敌人一个方向猛烈射击，趁敌混乱、散开、卧倒时，游击队员们从另一方向迅速转移。
　　“羊拉屎”。在敌人穷追不舍的情况下，每跑过一个村子，就留下一些游击队员隐蔽起来，待敌人朝前面继续追去的时候，突然向敌背后射击，使敌人穷于两面应付。
　　“倒-”。一旦被敌人堵在村子里，尽量把队伍集中到靠村边的房子里，隐蔽待敌。少数敌人来搜房，就缴了他们的枪。如果暴露目标，就径直朝敌人在村外的岗哨跑，这样容易引起敌人错觉。待敌哨兵醒悟过来，已经当了俘虏，从而使小队顺利转移。
　　“惩罚战”。一旦有战士负伤或牺牲，一般不出三五天，就让敌人得到加倍地惩罚。敌人尝够了这种战术的苦头。
　　“黄鼠狼拉鸡”。在内线关系的配合下，趁夜色掩护，拔除敌人据点，或抓几个俘虏。
　　靠这些机动灵活的战术，黄立荣率领游击小队打了许多“无本万利”的胜仗。
　　1942年，冀中五一大“扫荡”开始后，日军实行“三光”政策，斗争环境变得异常残酷。黄立荣告诉大家，为了避免被敌人摸着行踪，晚上小分队进村不能生火；要躲开树上有乌鸦的地方走；遇到养狗的住户，要动员群众把狗打死。这样，游击队虽然每天在敌人鼻子底下转来转去，敌人却拿他们毫无办法。大家说：“跟着黄队长打游击，心里头踏实。”
　　一天，黄立荣带几个人住在南杨庄，侦察员报告：100多日军、伪军朝这个村子包围上来。大家迅速拿起武器，准备迎敌。
　　黄立荣稳稳地盘腿坐在炕上说：“沉住气，检查一下借房东的东西还了没有?零星物品收拾干净了没有?”
　　不一会儿，侦察员再次报告：“敌人进村了。”黄立荣穿上鞋，拍拍身上的尘土，抓起枪：“同志们，跟我来!”他虚掩上院门，让大家分站在大门的两边，他自己提枪守着门口。
　　有人焦急地说：“队长，趁早冲出去吧，不然就被敌人堵在院子里了。”
　　黄立荣正色道：“我们这么几个人在头里跑，敌人在后面追，还不都成了机枪靶子。不许乱动，听我指挥。”
　　敌人进村后，鬼子把枪架在一起，在大街上休息，让伪军到处搜索。有个伪军端着枪，闯到黄立荣隐藏的院子，刚一进门，就被黄立荣的枪口抵住了胸膛，伪军乖乖地缴枪当了俘虏。不大功夫，四五个伪军都遭到了同样的下场。黄立荣估计伪军们已经在村里散开了，说声“走”，带领大家迅速向村外的敌人岗哨冲去。敌哨兵刚想问一问是哪部分的，还没张嘴，就成了刀下鬼。待到日军发觉，集合队伍来追时，游击队员们早已钻进青纱帐，杳无踪影。
　　类似这样的战斗，黄立荣和他的游击小队几乎是天天打。他们的主要战绩是：缴获机枪4挺，步枪500余支，自行车100辆，短枪和子弹等无计其数。由于战斗力强，游击小队不断向县大队和兄弟小队输送队员。到1943年初，游击小队共向外输送战斗骨干40余人。游击小队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名声，战士们编了顺口溜称赞黄立荣：
　　敌人想逞能，
　　偏遇黄立荣。
　　伪军会缴枪，
　　鬼子送了命。
　　提起黄立荣，
　　敌人就头疼。
　　在献县、交河县游击区，广大群众一提起黄立荣的名字，无不竖起大拇指，他的故事越传越广，越传越神；而在敌人据点里，一听到黄立荣的名字，敌人就像老鼠见猫，兔子见鹰那样害怕。
　　1943年春天，冀中第八分区召开大会，庆祝反“扫荡”胜利，黄立荣被选为大会代表。会上，他被授予冀中军区一等(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同时奖给他五一纪念奖章1枚，派克金笔1支。会后，黄立荣被提升为献县、交河县游击大队的副大队长，不久又提升为大队长。
　　1943年6月，黄立荣到县大队任职不几天，部队就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包围在第三区的安庄。县大队连续几天行军作战，没吃过一顿囫囵饭，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大家已疲惫不堪。这时，天色放亮，鬼子、伪军密密麻麻地压了上来。黄立荣集合队伍，放开嗓音说：“根据情报，来犯的敌人大部分是富镇据点的。富镇的敌人倾巢出动，内部一定空虚。我命令，队伍从村头上路突围，直插富镇方向。大家要咬牙再坚持一下，喝点井水拔凉，勒紧裤腰带。等我们冲出包围圈，再和这些家伙们算帐。同志们有信心没有?”
　　“有!”一听要突围，大家抖擞精神，争着打前锋。
　　在黎明前的薄雾中，队伍悄悄地摸上村头大路。前面就是无边的麦海，只要一冲出村外，敌人再凶也就无可奈何了。不料，一名战士走了火，尖厉的枪声在清晨的田野上显得格外清脆、扎耳。敌人层层包抄上来，子弹雨点般，在头前脚下乱飞乱窜。
　　“快!”黄立荣指挥大家朝麦地跑去，斜插里突然冲出十几个日军，黄立荣抬手一枪，撂倒一个，战士们和其余的日军展开肉搏。
　　当太阳升起一杆子高的时候，黄立荣终于带着队伍转移到安全地带，但县大队牺牲了七八个战士，惟一的一挺机枪也丢弃了。
　　安庄战斗失利，黄立荣3昼夜吃不下，睡不着。他流着泪对大家说：“宋云波大队长单枪匹马搞起来的这个家业，一上来就让我糟蹋了!牺牲了那么多的同志，我怎么向组织上交待!”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报这一血海深仇。
　　几天后，富镇据点有一队伪军出发到交河去。黄立荣得到情报后，迅速把队伍埋伏在离富镇只有一里多的尚庄村南道沟里。敌人进入包围圈后，黄立荣领先一枪，将一个伪军击毙。游击队员喊着：“缴枪不杀!”“为死去的同志报仇!”冲出道沟，突入敌群。这一仗，歼灭伪军70多人，缴获0百余支。
　　1944年4月的一天，黄立荣带领县大队去攻打西辛村据点。午夜时分，队伍悄悄过了-沟，在一个堡垒户家里隐蔽起来。
　　天亮后，敌人的号音响了，100多伪军走过吊桥出操。这时，化装成汉奸的几个游击队员大摇大摆朝岗楼走去。吊桥旁的敌哨兵大声喝问：“哪一部分的?”化装战士也不搭话，箭一般向里冲去，将哨兵和岗楼里边的4名伪军当场捕获。与此同时，黄立荣率领县大队朝着出操的敌人猛扑过去，伪军们没顾上拿起手中的枪，就全部当了俘虏。整个战斗，只用了十几分钟。战士们点火烧了炮楼，扛着缴获的0弹药和物资，凯旋而归。
　　1944年10月4日，黄立荣带领县大队和地区第四十一支队正驻在阎五门村休整，忽然接到情报：日军50余人、伪军260余人，带着80辆大车，到马村、豆庄屯一带抢粮食。于是，两支部队决定一同到正东鲁官屯敌人归路上打埋伏，让过敌人的前部，中间开火截下粮车。
　　队伍出发了，刚走到鲁官屯村南，恰和返回来的敌人遭遇。双方占据地形，互相猛烈射击。游击队员们发起一次又一次冲击，都被不停吼叫的日军机枪压在道沟里，冲不上去。黄立荣的脸涨得通红，喝道：
　　“集中火力，让鬼子的机枪变成哑巴!”
　　枪声、手榴弹0声响成一团。趁敌人机枪停顿的瞬间，黄立荣跃出道沟，手枪一挥：“同志们，上啊!”率先向敌人阵地冲去。刚刚冲出几十米，敌人的机枪又响起来，一排急骤袭来的子弹斜着从黄立荣前胸和头部穿过。黄立荣壮烈牺牲。
　　战斗结束后，游击队员和当地乡亲们流着眼泪把黄立荣烈士葬在阎五门村，后又迁到烈士家乡黄官屯村。
　　10月中旬，冀中军区第八分区在武强县南召什村为黄立荣烈士举行了隆重肃穆的追悼大会，并追记一等功。
　　(高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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