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喜露
花喜露,字灵莎,曾用笔名田贲、黑田贲夫、山川草草、王赡,1912年农历腊月二十七日生于辽宁省盖县熊岳城南孤家子村一个贫苦的满族农民家里。母亲是位朴实勤劳而又刚强的农家妇女,这对花喜露形成刚毅耿直的性格、热爱祖国的高尚品质,有着深刻的影响。
花喜露自幼聪明伶俐,刻苦读书,画得一手好画,村里人无不喜爱。1932年,考入海城的省立第三师范学校。在校读书两年,他遍读了鲁迅、茅盾、巴金等作家的进步作品,也涉猎了高尔基、托尔斯泰等文学巨匠的名著,使他开阔了眼界,萌发了革命的思想。他酷爱鲁迅的作品。尤为尊崇这位“以笔作匕首、投枪”的伟大作家。他深深钦佩鲁迅弃医从文,用自己的笔向反动黑暗的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展开斗争的战斗精神。他说:“我要救国救民,也要用笔杆子去进行战斗!”
师范毕业后,花喜露被分配到盖县归州国民优级小学校教书。花喜露非常注意培养孩子们的爱国主义精神,常给学生讲爱国诗人屈原、民族英雄岳飞、文天祥,讲林则徐,也讲他自己写的作品。有篇作品《蟹的危机》,暗喻日本侵略者罪恶满盈,像螃蟹一样横行不了几时了。还有一篇《家乡变成异邦》的文章,愤怒地控诉了日本帝国主义残暴-中国人民的无耻罪行,激起了学生对侵略者的深仇大恨。
在花喜露的热心教育下,一大批学生,有刘永良、张继宽、孔庆举、穆玉奇等,渐渐成熟了。这些学生在花喜露带动和指导下,在学校的山墙上,办起了校刊。第一期起名《春风》;第二期唤《秋潮》。校刊由花喜露主编。师生们充满爱国热情的诗文刊登在校刊上。后来校刊又改为32开的油印本,取名《飞浪》。小小校刊培育了一批具有文艺才干的爱国青年知识分子。
1936年,花喜露同几个进步学生成立了L·S(鲁迅)文学研究社,对外称“灵莎文学研究社”。灵莎是花喜露的笔名。不久,他们又决定出版刊物《行行》。
经过反复讨论,最后决定:(一)办起《行行》同仁刊物。规定同仁之间以单线联系,发展反满抗日秘密组织。(二)《行行》、同仁宗旨是:同情被压迫的劳苦大众,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三)由花喜露任主编,同仁写稿,油印成16开本。(四)刊物部兼文艺团体的活动所在地设在花喜露教书的盖县归州小学里。热心的花喜露为同仁们起了一个个笔名:赤婴(刘永良)、殷拳(张吉宽)、立徘(卞和之)、田丹(-群)……
刊物很快办起来了,而且越办越活跃。到了1940年初,它的活动范围已远远超出盖县,扩大到本溪、营口、复州湾和哈尔滨、双城。它的成员已达30余人。这时,经花喜露与友人商定,在《营口新报》副刊上办起《星火》文艺副刊。担任主编的花喜露在《发刊词》上,申明了《星火》面向的读者:“《星火》是为人们开花的,不是为任何人插花的。期望其读者不止于知识层,且应有农夫、樵子、老妇和壮汉。”《星火》每月两期。它以犀利的文笔、鲜明的立场、强烈的爱国思想震撼着读者的心,它像一道闪电划破敌伪统治的沉沉暗夜,给人以希望。花喜露以田贲的笔名在《星火》上发表了许多作品,在南满产生了很大影响。星星之火,越烧越旺。《星火》哺育了一批青年学生、工人、店员,先后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可惜《星火》仅出了20多期,由于《营口新报》副刊主编王某(国民党营口县地下党书记长)以“不许宣传-”为由停刊了。花喜露写了一篇杂文《舒愤懑》,作为结束语,猛烈地抨击了《星火》的反对者。
1941年初冬,花喜露经同乡、老同学王耀纪(即田琛)介绍,参加了中共中央北方分局领导的“东北青年救亡会”,调沈阳专门从事党的地下工作。
原来,早在1937年七七事变后,花喜露还在家乡任小学教员的时候,他留学日本东京的孩时同学王耀纪,就参加以中共党员为骨干、以东北籍青年学生为主的秘密地下组织——东北留日青年救亡会。1940年,东北成立“东北青年救亡会”,受中共中央北方分局领导。日本东京地下组织的成员,受命回到东北的沈阳和长春等地,隐蔽精干,积蓄力量。王耀纪经常回乡,看到充满革命热情、积极参加抗日活动的花喜露,就介绍他参加了“东北青年救亡会”。花喜露到沈阳工作后,接头的新领导原来也是同乡兼同学由志库(即侯浴)、贾玉冈。两位新领导交给花喜露的任务是:隐蔽下来,搜集情报。花喜露掩护职业是凌云街公所雇员,容易接触工人和平民百姓,便于调查研究。主要活动范围是:沈阳大东边门外一带。因为这里是日军在东北的重要军工生产基地,奉天造兵所(兵工厂)、满洲飞行株式会社(飞机制造工厂)都在这一带。
花喜露住在小南门附近的一个破旧院落里,居室横竖只有五步远,且阴暗、潮湿。苦惯了的花喜露给自己的卧室起了个雅号:“五步斋”。他自然成了“五步斋主”了。他每天天色微明起床,走到大东门外的小饭铺吃早饭,然后,夹杂在去造兵所、“满飞”上班工人的人流中,赶往凌云街街公所去上班。后来,党组织派姜毅以学徒身份,打进了“满洲飞行株式会社”,以弄清敌人制造飞机的型号、性能和产量。这时,细心的花喜露也和奉天造兵所的工人交上了朋友。在工人师傅们的帮助下,他对日军军工生产情况和职工的动向,认真地进行调查,获得了大量重要情报,及时报给了上级。由于花喜露搞到的情报起到了重要作用,关东军惊慌失措,惊呼道:“间谍大大的有!”可惜,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个“间谍”竟然是一名文人花喜露。
1943年夏,根据革命工作需要,经组织批准花喜露与田丹在沈阳结婚了。开始住在“五步斋”里。后来,为了工作党组织安排他俩搬到小东门外一个比较宽敞一些的房子。
1944年4月初的一天,是花喜露一生中光荣而难忘的日子,党组织批准他加入中国共产党。但由于“朋友”出卖,4月28日,茌喜露即遭日本特务逮捕。
特务们捕来花喜露,如获至宝。在他们看来,只要用酷刑,就能迫使花喜露讲出共产党的组织关系;攻破了这一点,中共南满的地下组织就可能一网打尽。
审讯一场接着一场……花喜露被打得遍体鳞伤,几次昏厥过去。
和花喜露住一个监房的是个朝鲜人。他俩言语不通,靠打手势、写字和眼色互相交心。原来他也是共产党员。朝鲜难友为他揉擦伤口,全身上下也不知揉了多少遍。朝鲜难友喂他水,喂他饭,用手势鼓励花喜露,要吃,要喝,要活下去!
伤渐渐养好了。花喜露预料到另一场斗争必将更残酷。6月1日,他用一小块铅笔头在狱中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慷慨赴囚虏,
挺身担大刑,
愿将新血肉,
烈烈试贞情。
面对铁骨铮铮的花喜露,特务们看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谄笑着请他到“会客厅恳谈”,梦想诱骗他在-上签字。
花喜露一眼就识破了敌人的花招和险恶用心,鄙夷地说:“宁肯放弃生命,绝不改变主张。”他回到牢房,写下了他一生中有名的诗篇:《我是王》
端坐在恶魔的监牢,
饥寒毒打全都不关我的痛痒,
你们卑鄙毒狼,
不用趾高气扬,
在这里就是我战斗的地方!
把生命发出万道光,
毁掉这恶牢的万道墙,
跳到大路的当央:
要活我就要主张,
死也死在主张上
1944年隆冬季节,敌人把花喜露转押到奉天第一监狱。这时,他已全身浮肿,严重脱水,高烧得奄奄一息了。
病监里有个王大夫,也是个关押的犯人。他背着日本医生,给花喜露治疗、用药。在他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下,花喜露转危为安了。
关押在奉天第一监狱里的有政治犯,也有刑事犯,混合在一起。每个监房里都由重刑犯人做“炕头”。所谓“炕头”就是看守的代理人。这些人常00、申斥和殴打难友。11号室的“炕头”是个身高力大的蒙古族汉子。这个人脾气暴躁,常常打骂难友,但他却打心眼里钦佩花喜露,常竖起大拇指说:“老花是一等的中国人!”他对花喜露毕恭毕敬,逢想打骂人的时候,只要花喜露看他一眼,他就只好作罢了。
不久,11号室又押进一名政治犯,瘦骨嶙峋,发着高烧。花喜露给他喂水喂饭时,认出来了,是铁汉!
铁汉审视了半天,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也认出花喜露了!这不正是自己找了两年多的田贲吗!他悲喜交加,眼含热泪,唤了一声:
“花老师!”
花喜露还像以前那样温和地微笑着,劝慰他说:
“一定要多吃点东西,我们要活下去!活下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懂吗?”
两个人铺挨铺、头对头。花喜露给他讲《大众哲学》和一些革命道理,鼓舞铁汉坚强地斗争下去。在花喜露的细心护理下,铁汉的伤也渐渐好转了。
花喜露把自己写的二三十首新旧体诗给铁汉看。有一首写道:
夜半灯昏人独醒,
幽思忽得圣贤心,
铁窗争禁横流志,
独步人间有所亲。
铁汉读后,心潮澎湃,感叹不已,也和了一首诗:
九死一生喜逢君,
铁窗难锁壮士心。
高山流水今犹昔,
愿与我师有所亲。
花喜露看后,宽厚地微笑着,轻轻摇摇头说:“你为什么把壮士心仅仅放到个人的感情上?仅仅放到你我之间呢?你不只要亲我,更要亲那些劳苦大众呀!”
1945年8月19日,苏联红军解放了沈阳。花喜露在难友们的搀扶下,走出了奉天第一监狱。
由志库、贾玉冈等地下党负责同志立刻送他到小河沿医院治疗,确诊是结核性腹膜炎,病已到了晚期。不久,潘汉年来到沈阳工作,闻讯后立即拿出从后方带来的最好消炎药。地下党组织也投入了紧张的抢救活动。
不料,沈阳的形势急剧恶化,花喜露-出院。国民党反动派气焰嚣张,“铁血锄奸团”特务们鬼鬼祟祟在花家四周监视,割断外界对花家的支援,妄图置花喜露于死地。
花喜露的病情越来越恶化,经济来源也断绝了。尽管如此,他并没放弃一切斗争的机会,忍着重病的痛苦折磨,不畏国民党反动派的破孩,毅然地拿起了笔。他侧身病床上,手颤抖着,额上渗出了大滴的汗珠,写下了一篇又一篇如火的诗歌和散文:《不,先不要放下武器!》、《人民是正直的》、《你们的和我们的》、《他们的钱是谁的》、《任务试谈》、《人·盗匪·野兽》、《我怎样在活着》、《呼唤》……
这些犹如投枪、匕首的战斗诗文,后来大部分发表在鲁企风主编的《文化导报》上。在《不,先不要放下武器》一诗中,他大声呼喊道:
不,先不要放下武器!
你瞧,封建官僚们来啦,
仍要用贪佞的狗手段,
把我们搜刮得干净……
不,先不要放下武器!
你瞧,警察和特务又跳梁起来啦,
他们要用狗一样的贪鄙和无耻,
把我们的好百姓一一扑灭。
不,先不要放下武器!
你瞧,恶势力的保持者,革命的摧残者,戴着民主的假面具的-的暴君,人民对面的伪善的敌人的大兵运来了,
用人民的血钱购买外敌的新武器,
要把觉悟的人民杀光,要把我们杀光。
……在奴隶的状态把魂魄锤得更壮,
……像灯火似地烧灼着心灵,去求一次彻底的解放!
北方的冬天来临了。寒气逼人,北风怒吼。
沈阳城又陷入了国民党的残酷统治,逮捕、-……全城笼罩在一片阴森的-之中。
由于斗争的需要,潘汉年调关内去了,地下党的同志也大部分撤走了。花喜露病情严重,无法走动,只好留了下来。由志库、贾玉冈离沈前夕,到花喜露家和他告别。三个战友恋恋不舍,谈呀谈,一直谈了一夜。由、贾二人向花喜露传达了党中央对全国内战和东北形势的分析,要花喜露安心养病,等待迎接最后胜利的一天。
翌日清晨。花喜露支撑着病体,顽强地爬起来,要送同甘共苦的战友和领导人上路。由、贾两人好说歹说,才算勉强把他劝住了。
1946年6月13日上午9时,中国共产党党员、革命作家花喜露,终因狱中酷刑的摧残过重溘然长逝!年仅3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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